但凡這世間不同尋常的事物,世人的評論永遠都不會眾口一詞,他們或美麗或稀缺或特別,比如這和田玉,這無事牌。

“玉不琢不成器”與“良玉不琢”向來是和田玉雕與不雕的兩大對立觀點,對于無事牌的無飾之淡,有人不喜歡,說它寡淡,有人散千金得之,說它的清淡,是世間一切最終的回歸……這種爭論幾乎沒有停止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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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有當玉雕行業(yè)發(fā)展到相當茂盛程度,無事牌才會出現(xiàn)并一炮走紅,或許可以說它是和田玉、玉雕黃金時代的奢侈品,并非一般人能欣賞得來或愿意購買的玉雕題材。說的更直接一點就是,在古代,如果平民老百姓手上沒幾個閑錢,但又想入手一塊和田玉,他是寧愿請觀音、請佛、請花鳥件……也不太會選擇無事牌。

為啥這樣說?因為它極簡,正是簡單到極致,才會經典,就像中國畫的“留白”之妙,留白不是沒有東西可畫,是因有太多東西想要表達,有太多人生可繪,所以干脆不畫,留后人旁人去猜去想去思考,一千個觀者一千個哈姆雷特,這種永恒,就會出來,無事牌是一樣的道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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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說古時平民沒有文化,不諳無事牌之奧義,但以前的農人平民的確是很窮的,每天首要解決的并非精神上的食糧而是肚子,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,無事的閑來富貴安逸,無飾的留白藝術深意,對于成日面朝黃土的莊稼人確實會有難度。

無事牌的奢侈之一,大致經典在此處吧。

平安無事牌,更喜歡去掉“平安”二字。無事無事,無飾無飾,仿若經歷歲月煙火太多,繁華過眼太多,回首一生,沉淀靜思,難免有“一蓑煙雨任平生”的味道在里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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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任平生”不是隨波逐流,反而是風云變幻波瀾四起中起來的真性情,榮華富貴金碧輝煌我不要,給我一篙一蓑一舟,給我獨釣寒江雪的自由,仿佛于素裹無垠的無事牌上的任意馳騁。

武則天不僅是出色的政治家陰謀家也是敏感的藝術家——她給自己留下的是一塊無字碑,一生的豐功偉績、霸業(yè)千秋、巾幗風流就讓它全然蘊于這“空白”之上,留與后人去評說吧,你們說我是怎樣就怎樣——這,何等氣魄?這種境界,若是放在和田玉之上,非無事牌所不能載。

大音無聲,大象無形,大道無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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嚴格意義上的無事牌不飾任何紋案圖花,一馬平川,一眼望穿,最多帶個牌頭,牌頭飾以如意、靈芝、錦云、龍鳳、瑞獸等紋理,用來平衡它在大眾眼里的過于“簡單”,甚至單調,并增添一些心理安慰上的吉祥寓意。畢竟,無事牌最終還是要被傳承下去,一方面被作為經典奢侈品流傳,一方面要被賦予功能用途才行。

在以前,若遇兵荒馬亂、瘟疫疾病,死亡的恐懼蔓延籠罩,平安無事就成了人們的最大需求,當然,直至現(xiàn)在,“平安無事富貴”仍是中國人對于自己親愛的人最大的祈愿。

不知何時,無事牌就與“平安”二字隨形相伴了,或許,最初的“無飾牌”,演變成“無事牌”,再到“平平安安則無事”,就有了“平安無事牌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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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我們回到正題,為什么說一般質地的和田玉雕不起這無事牌?

因為它的奢侈,它的經典,它在富貴時代出生,在玉雕興盛之時到達頂峰,無一不決定了它的嬌氣與矜貴,當然,它的“留白”藝術之造詣更是中國文化的精粹濃縮,這種稀缺性與藝術價值本身就是一種奢侈。

當然,我們得再來點實在的。

無事牌冰肌玉骨,平整光滑,好或不好,好在哪里差在哪里簡直是立竿見影,不似皮色堆砌間的虛無之境,不似溝壑淺裂中的掩映綽約,好的壞的你不能一眼望穿,總要仔細端詳個半天,也未必能瞧出端倪來。但無事牌就是一枚地地道道的耿直boy啊,“性情”如何立見分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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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重點來了,正因為它的這種性子,就決定了做無事牌的時候不能選材質不行的玉料,可以這樣說:不是相當?shù)暮糜瘢ǔ2粫贿x做平安無事牌這種牌類題材——沒有多余的紋飾分散眼力,沒有艷麗的皮色巧雕瑕疵,沒有奇巧的料型平衡不足,只有白度,只有料子,若是料子都差強人意,還讓人一眼看出……這些粗陋,可能配不上無事牌的深度,更與經典相去甚遠。

不是所有和田玉(料)都雕得起無事牌,這句話并非吹毛求疵,它既是事實,又是一種對傳統(tǒng)文化與手工藝的尊重。

若弄一塊只能說“還行”的毛料來雕,也未嘗不可,只是這種將就,從來都不屬于真正的無事之牌。

這無事牌,規(guī)整平滑,棱角分明,瑩潤素裹,不事雕琢卻見氣場九分,留一分念想不道明,看似過于簡單沒有內容,實則承載許多,很是厚莊,沒有多余的矯揉造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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關于這無事牌,想起一句詩詞:

仍是東坡的《定風波》,“回首向來蕭瑟處,歸去,也無風雨也無晴?!比缤@詞牌名一樣,萬般風波萬般苦,定住,歸去,一切了然于平靜。